1 白羽
通过这几天的会议,我了解到五行家族之间的斗争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。毕竟大家的生活都是在这个法治国家内,表面上不能过分嚣张。这又让我想起了学校附近的那所废弃工厂——里面究竟躺着多少具尸体呢。
“白羽,吃饭就好好吃,你忘记了基本礼仪吗?”
江海波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。我回过神,看着他稍显不耐的脸色,苦笑着将手中的面包塞进口中。
“拿出点水族人的样子可以?有点备战的心情可以?这次会战虽然不需要你参与,但起码要装得像……咳,说错了。”
江海波忽然捂住了嘴。看来这家伙也没什么战前紧张的态度嘛。
“算了。最近我不会在学校,出了事情自己小心。反正你的能力也在进步,干掉一些喽啰什么的不成问题吧。”
说着,江海波将自己手边的高脚杯抬起,一口喝下其中的金黄色液体。
“你什么时候大早上开始喝橙汁了?”
我知道江海波原本没有这个习惯,所以怀疑地问了一句。他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,沉默一会儿之后端起杯子,狂笑出声,甚至吓到了站在远处的女仆。
“这是我自己调配的养神酒,很贵重的。也罢,既然你这么无知,不如尝尝看?”
“抱歉,我不会喝酒。”
即使被嘲笑,我也没法反击,干脆装傻混过去就好。
虽然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,学还是要上的。独自一人走在路上,我忽然觉得自己比过去要平静得多。
以往,在我身边都会有一个人陪着。现在……只是奢望而已。
“白羽。”
自从这两个亘古不变的看门人失去记忆以后,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。这次突然出声,大概是有要紧的事情通报。
“学生会副会长程楠茜让我给你带个话:学生会室,不见不散。”
程楠茜?现在是特殊时期,她怎么可能要见我呢?也许这其中有什么陷阱?
“陷阱什么的,我在你的印象里就这么差劲吗。”
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,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文静而充满威严的声音。
“呃,不是那样的……我去还不行吗。不会耽误上课时间吧?”
“作为副会长,我可不会带头逃课。”
学生会室的布置很养眼。进门看到的,是房间正中央的玻璃制小圆桌,上面摆放着一盆芦荟;圆桌的左手边是待客使用的沙发,右边是白色的大型置物架,上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奖杯与奖状。
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不算大的办公桌,程楠茜就坐在那里。她的面前是一台湛蓝色的笔记本电脑。
我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另一个办公室的样子。书与画,被掩藏的珍宝,以及那句“沉淀下来”的教训……看来我还是无法忘记伯父的身影。
“想到谁了?江河湖老人的话,我对此也非常痛心哦。”
程楠茜说过,如果我不再胡思乱想,她就无法阅读我的内心。不过这“排除杂念”的境界,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达到了吧。
“先不提这个。我只以木族下任家主的身份问你一句,为什么江河水要做出‘开战’的抉择?这违背了他自己的规定。”
她的眼神很清澈,清澈得甚至让我不敢直视。
“我……仅仅是个人认为,这是土族人的设计。”
当我把水族的作战会议大体告诉了程楠茜之后,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其实这些事情我早已经知道,不过我很高兴你没有欺骗我,那么我们的对话就可以继续下起了。你觉得江河湖老人是谁下的手?”
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。如果我现在说“是火族人干的”,会不会引起她的愤怒?即使我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,在程楠茜面前也不值一提……
“放心,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生气。这次的暴行与木族毫无关系,所以我等依旧充当着公正审判的法官。”
程楠茜的口中冒出了如此词汇,还真是无法想象。不过按照《五行家族史》的说法,木族自古以来,确实掌管着“裁决”这一重大权力。
“你能告诉我,伯……江河湖老人究竟是谁杀的吗。”
在她面前,我无法隐藏自己的想法,那还不如把话说明白了。
“我只知道,火族耿煜怀与土族王越山,双方都有很重的嫌疑。再对比赵越的死,也许土族的动机更大一些也说不定。”
程楠茜简单地说出她的想法。身为敌人,还能如此友好的在一起讨论凶手什么的,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。
“是啊,确实有些奇妙。不过长辈们是没办法在一起商榷的,所以……我认为这件事情尚有解决的可能性,但水族已经开始进攻,我们火木联盟也不可能坐视不理。真正敌对相见的时候,还望多多保重。”
说完,她挥了挥手。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我慢慢引向门边,而这房间内的一切也渐渐失去了应有的色彩。
“希望不要再见……”
最后听到的,仿佛是伤感的诀别。这几个字如果用另一种方式翻译,也许是“不想与你为敌”的意思吧。
走到教室门口时,一阵喧哗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“头疼?身体不舒服的话,我送你到医务室吧!不行,医务室的老师出差不在……怎么办啊。”
我的班主任似乎很着急的样子。而她说话的对象,是一个痛苦抱头,倒地不起的男生。
“好难受啊!好难受……明明有什么东西忘记了,就是想不起来!很重要啊!”
他是赵越的朋友。他们的关系很不错,比起我和赵越更为亲近。现在赵越死了,所有人的记忆又被消去,可他却还残存着极其微弱的印象。难道是施术者的功力不够深厚?
“消去记忆的,只有水族人可以做到……江雨冰不在、伯父去世、江可儿被抓、父亲不太可能亲自做这种琐碎小事……如果是那家伙的话,为什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?”
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江海波的样子。他虽然很恶心,好色大叔范儿十足,但做事却一丝不苟,是个极其认真的人。莫非有什么事情干扰了他的心神?
突如其来的声音灌满心灵。程楠茜似乎在和我远距离通话。
“恐怕今天要破格逃课了。”
我不自然地皱紧眉头。发生了什么事情?
“今天早上,土族人就已经袭击了许多落单的火族人。他们的手段很诡秘,至今也无法摸清。父亲大人需要我回到指挥部一探究竟。”
告诉我这些事情不要紧吗?
“你又不会说出去的,对吧?记住,你不是水族人,也不是土族人。你是……”
我只是在水族本家的援护下生活着的,金族遗孤而已。但那又如何?我已经习惯了。只要习惯,一切的沮丧和弱小都只是浮云。
所以我也要去!强攻地点在哪里?
“自然是火族本家。不过你这样沉不住气,真的好吗?”
管他三七二十一,我不成熟的地方太多了,还在乎这一次吗?
“不愧是白羽。祝你好运。火族本家在……”
心中记下地点,我趁着班级有些混乱,找到机会闪身逃了出去。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冲动,但我的目标只有一个:想更多地了解事实真相。
也许,这就是“作死”的前兆吧。
2 程楠茜
“真不知道他的脑袋用什么做的……”
我无力地靠在椅子上,随手将桌面上摆放的小镜子拿起来,照着自己的脸。镜中的人,带着惆怅的笑容,眉毛也不自然地拧在一起。
不过啊……硬要说的话,这才是白羽的优点呢。
“啊,讨厌。我在想什么呢。对手可是敌人,敌人嗯。”
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我站起来,有节奏地敲打桌面。只有孤身一人的时候,我才会有这种不自觉的小动作。
“我……可是木族的下任家主,现任家主的独生女。”
真是可笑。明明不愿意背负如此重大的责任,明明想将一切都抛在脑后。我不喜欢打仗,不喜欢战争,不喜欢看到尸体。讨厌、讨厌。
“啊!讨厌啊!”
再怎么发牢骚,也必须去面对。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,可笑,却无法违背的“命运”。
现在想那些也没用了,白羽已经出发,我也必须紧跟上才行。
“目标,指挥部。”
心中默念着咒语,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缓缓变轻。接着,是短暂的休克期——眨眼的功夫,意识便安然回来。眼前的景象,已由学生会室转变成了木族本部。
法术什么的,在这个时候还真是便利啊。
“你总算回来了!我们正忙得不可开交呢,火族那群废物明明是自己的防护措施做得不好,还大咧咧地要我们尽快找出对策!这口气真是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,三叔,您先消消气。”
说话的是木族本家的“火箭筒”,我的三叔,程柳森。他是上一辈中最年轻的,脾气却最大——虽然是这样,但他在木族人之中的强横实力足以扫清一切小错误。
“姑娘,你想让他安静下来,扯!还是以眼前之急为主吧!”
边说话边做出丰富表情的人,是我的大伯程榆森。其实他现在的名字是“愚森”,因为他的天赋并未达到本家人的水平,所以被削去了名字中的一个“木”,但我还是将他当成了尊贵的长辈。
而我的父亲,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,坐在电脑前一言不发。
“您怎么了?”
“哦,你回来了啊。”
父亲,程树森。拥有从细节推断全貌的超级逻辑思维能力,以及过人的洞察力与判断力。在此之上的,是他无与伦比的恐怖实力——据说父亲是强度最接近江河水的人,也不知道是谣传还是现实。
“Nancy,你看这里。这是火族人遭遇突然袭击的时间。”
没有任何废话,直奔正题。父亲的认真程度,要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高。但是……也因此,我时常会被他冷落。这是正确的工作态度呢,或仅仅是工作狂的神经质呢。
“好接近。不过这能说明什么?他们使用的手段还是完全看不出来啊。”
除了火族本家遇袭的时间以外,屏幕上的数字几乎都是“3am”或者“4am”。
“这次攻击早有预谋。至于手段,土族人最擅长的就是挖洞了吧,追溯古代,有个叫土行孙的,他恐怕就是土族人的老祖宗。”
大伯若有所思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。
“除了早有预谋,恐怕还是‘早有战术’。土族人再怎么擅长钻洞,也不可能在如此紧凑的时间完成这等规模的进攻。要知道,受袭的都是本家以外的贵族,足有三十多家。”
父亲一边说着,一边拨弄着左手无名指。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小动作。
“您说他们会不会通过下水道,或者地铁道来完成这种袭击?”
三叔虽然还在气头上,但思维并没有停止转动。
“地铁是不可能的。受袭的火族人,有些住在郊区,那里尚未开通地铁。地下水道嘛……有可能,但要很早摸清楚下水道的构造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”
父亲的话很明显地指向了某个结论。
“您是说,这一切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策划了?”
“土族人早有预谋!”
我和大伯同时开口。父亲赞许般地点了点头。
没错,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实。按这么说,杀死江河湖老人的莫非是……
“你在偷笑什么,nancy?”
我慌忙捂住了嘴。不好,为什么自己会露出笑容?莫非是因为我可以将这条线索告诉白羽,获取他的信任?
胡思乱想些什么啊!真是的……
“现在的关键是对策。找出将土族人前进脚步打乱的方式,才是身为后方指挥的职责。”
父亲没有继续理会我,而是重新点题。他认为,现在这个局面,还不用木族人登场。换一种角度考虑,用这种方式消磨火、土二族的力量,也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。
“哎!哪有那么多烦躁事情,麻烦!可恶可恶可恶可恶……”
三叔又开始喃喃自语。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:他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与认真——这是三叔独有的特征,在心中有了什么可行想法之时,总会保持碎碎念的状态。
“如果使用我们的手段堵塞管道,会影响普通人的生活。但……难道真的要前线支援?”
大伯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情。如果是单纯地堵住道路,让土族的后援无处可走的话,那很简单;然而对方很聪明地使用了地下水道,是无法堵住的“绿色通道”。
“他们瞄准的就是这点。哼,小聪明,这就是实力不足的表现啊。”
他的嘴角忽然上扬。父亲很少笑,可是他笑起来却总有种风流邪少的感觉。难道原因在于他那张英俊的瓜子脸?还是说我的恋父情结太深重了……?
“只要不让他们走到正确的道路就可以了。”
三叔一反常态,平静地说了一句。我忽然感受到他的身体发出了巨大的波动,强大而有序的精神力以土壤为媒介,不断地扩散到地下。
莫非他希望以一己之力,干扰所有敌人的思想?这也太可怕了。
“能穿透金属吗?范围够不够?持续时间呢?身体承受得住?”
大伯的担心演变成了身体语言。他指手画脚地问了许多问题,却没有得到父亲的一一答复。他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了大伯的肩膀上。
“让他放手去做吧。还有我。”
绿意盎然。这个词语用在现在的画面,真的是毫无违和感。澎湃的绿色能量灌满了整个指挥室,电脑屏幕清一色地变成了翠色。
仅仅五秒的时间,三叔就重新睁开了眼睛。所有的能量就像是被空间压缩一般,猛地回吸进他的身体内。
“爽!”
……没想到开口居然是这个字。
“好久没有这么舒爽地将全身力量挥霍出去了!地下的那帮白痴我已经搞定了,除了几个牛叉的土老帽,其余都睡着了。不行,我得去躺会儿,你们继……续……”
“嘭”的一声,三叔带着尽兴的笑容,晕倒在地。看来他已经尽全力阻止了绝大部分土族人的脚步呢。
“多谢了,老弟。”
父亲用关怀的声音肯定了三叔的功劳。啊,老爸的声音好有磁性啊。
“Nancy!现在可是我们掌握主导权了,立刻跟火族人联系,掌握最新的战况!”
“啊,是!”
我也不能一味犯花痴。要学习三叔,做点有用的事情!
话说回来,白羽……现在在哪里,做些什么呢?
3 白羽
火族本家的位置,位于市区偏东南的方向,隐藏在商业街的繁华背后。
也许是资历问题,我从未听说过火、木、土三家的老巢所在地;但就现在的情况判断,江可儿恐怕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才对。或许“老一辈”和“新一辈”的差别正在于此。
在我来到别墅外围的时候,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。这更加印证了我刚才的想法。
“江海波?你怎么会……”
“嘘,小点声。我到这里是私人决定,与水族无关。倒是你这小子,好好的课不去上,来这儿送死?”
他显得有些措手不及,似乎我的到来很让他吃惊。
“据说土族人攻到这里,我只是来看看情况。怎么样了?”
“你消息真灵通啊,一小时前的事情也能被你打探到?哼……幸好我现在是个人身份,否则直接判你通敌,肯定要抓你回去好好审问。”
“你居然还有脸说我!”
不过听他的口气,似乎已经知晓了我的信息来源啊。说也奇怪,江海波刚开过玩笑,就面目严肃地看向前方。难道他有什么不能错过的事情?
我将目光重新锁定了这栋别墅。这简直就是……一座城堡。单是这艳红的外围墙,就已经宽阔得望不到边,上面的两匹战马雕像栩栩如生。大门紧闭,但依旧无法盖住庭院内的花香。
现在不是夸赞这些的时候。一小时前,这里受到了土族人突然袭击;但现在,我的视野内并没有出现任何争斗——除了身边的江海波以外,连人影都没有。
“哦,忘记了。开!”
在江海波说出这句奇怪的话语之后,一道看不见的水幕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“这是能让人看到能量波动的特殊透镜,刚刚你看不到内部的情况也是因为它。原本是我的专利,今天特别为你开放,要怀着感谢的心情去看,懂?”
“你可真是大方,感谢、感谢。”
我并没有对此特别在意,边开玩笑边将视线移回——突然出现的不可思议画面,让我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“专业”。
从这特殊的水制透镜中,我可以观察所有人的精神与意志,甚至每一个动作所释放、收回、浪费的能量。江海波……不愧是水族之中的天才。
“看你这表情,似乎已经对这一招迷恋上了啊。可惜,这不是你能学会的境界。”
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的感觉是怎样的?或许现在的我最能体会。不过我很清楚,自己现在与江海波之间的无限差距。那可不是什么“沟壑”、“天堑”之类的词语就能形容的。
次元。次元差太多了。
“喂,愣神干什么,不准备看了?那我收回了。”
“不不不。”
我强迫自己回到现实。江海波的强弱与我有什么关系……反正都是自己人,也不会大打出手吧?现在最重要的,是看清这场战争的第一次大冲撞。
火族家主,耿南离并没有出现在视界内。取而代之的是耿煜怀——疑犯之一。与他对立的,居然是土族家主王越山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?
“土族是我们水族的附属品,所以王越山只能和火族的最高层相比。再通俗点,他如果对上耿南离,绝对会被打爆。”
……实力的差距如此之大?
耿煜怀身体很壮,而且在攻击的势头上比王越山更强力。他的手心、身体、甚至是口鼻,都发出了灿烂的火红色光芒,那是他爆发式进攻的能量表现。
然而王越山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。他的能量聚在了胸前一点,与耿煜怀的发散式攻击不同,属于集中防御。不仅仅是防守,在这之中,还能分出无数细小的力量,通过地面传输到耿煜怀的脚下,打乱对手的进攻节奏。
“这就是高手的对决吗。”
“切。”
我的疑问,换来了江海波不屑的笑容。
僵持大约十几秒钟,耿煜怀忽然怒吼一声,跳了起来。紧接着,他的身体重重落下,一道硕大的能量瞬间暴走,居然顺着王越山的进攻路径进行回击。
就像原本被派来进行包抄的军队,掉入了敌人更大的包围网中。火之能量反推着土之能量,一股脑地冲向王越山。猝不及防的土族家主受到了重创。
“哦,这一击还是能看的。”
我身边的家伙给予了“相当高的”评价。
但很快,我就瞥见了王越山的表情。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,却没有因此陷入被动——反而是耿煜怀露出了一丝破绽。
在他使用的路径之中,突然蹿出了两根巨大的土刺,直勾勾地**耿煜怀的肩膀。如果没看错的话,那是瞄准了琵琶骨的位置。
透镜中的耿煜怀并没有因疼痛而大吼大叫,然而他的能量波动却在一瞬间消散殆尽。王越山没有继续进攻,而是平息着身体内部的絮乱。或许火族人对他的攻击,比他自身想象的还要猛烈。
“谁先调整过来,谁就赢了……吗。”
我不敢确认自己的结论。江海波默默点头,算是赞同了我的说法。
渐渐地,王越山率先沉淀下来。他的背影愈发坚毅,似乎转换到了真正的“对决模式”。
而耿煜怀却正相反——肩膀受到了如此可怕的伤害,身体自然无法快速恢复。我甚至能看到,他额头上的汗珠悄悄地滑落至下巴,滴在地面。但浑身颤抖的他,表情比往常更加执着。
“决不放弃?”
王越山大声问了一句。
“……”
耿煜怀没有回答。
“好……好!哈哈哈……你不该让我认真!”
王越山似乎因进入状态而感到兴奋,浑身颤抖不已。他的身体发出了无声的咆哮,接近暴走边缘。
不过话说回来,这种狠话一般都是反派角色才会说吧……
“你废话忒多了。”
即使肩膀被土刺穿透,即使衣衫被血液浸染,炽热的巨汉还是没有任何退缩的想法。
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江海波。他的脸色很淡然,丝毫没有因为一触再发的大战而激动。莫非连这种程度的战斗都不入其法眼?
王越山正迈步向前。他每出一步,地面就发出莫名的颤动,而且随着步伐的增加而缓缓变强。耿煜怀似乎知道了什么,双眼一瞪,重心下沉,死死盯住对手的一举一动。
原本动若烈火的火族高层转为防守,而不动如山的土族家主变得富有侵略性。双方的作战模式在刚刚的停顿中完全反了过来。
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。相比耿煜怀的紧张,王越山受到的压力也许更大一些,毕竟火族人设置的防护结界仍然有效。
“喝——”
王越山发出悠长的吐气声。一股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晃动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“难得能看到这一招……不算白来。”
江海波却说出了古怪的台词。难道他来观战,不是为了后场支援,而仅仅是等待这一刻吗?
就在这时,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剥夺了我的平衡感。强大而无规律的可怕震动,以王越山的身体中心为源,毫无顾忌地爆发出来。
“地震……?”
我努力地维持着身体,却发现根本无法逃脱它的摆布。同样的,耿煜怀也被这地动山摇打得措手不及……不对。
他在策划着什么。虽然现在的我无法仔细观察他的能量波动,但直觉告诉我,耿煜怀准备了某种反败为胜的手段。
这种预感在下一刻就成真了。震动越来越强,致使耿煜怀巨大的身躯摔在地上。但他却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。
十指压在地面,口中念念有词。仅是眨眼的功夫,“地震”就成了“岩浆喷发”的诱因。
“什么!?”
王越山与身边的土族人发现,他们已经被从地底喷出的炽热液体所包围。虽然那不是真正的熔岩,而是耿煜怀制造出的“赝品”,但其杀伤力依旧无法小觑。
“因为手臂无法使用,所以强迫自己中招,失去平衡;又利用地面的颤动,作为自己出招的前提条件。块头很大,但头脑不错嘛。”
我身边的这个旁观者若有所思,完全忽视了处于危机之中的盟友。难道这场战斗要以王越山的死亡画上句号吗?
“嗯……也该轮到我出场了吧。”
眼前的水幕忽然消失不见。在耿煜怀的攻击彻底奏效之前,一道宽大的水柱冲垮了所有岩浆。
“到此为止了。”
披着白大褂的江海波,微笑着走进了两方的视线内。
4 程楠茜
“有点不对劲……”
原本在一旁盯着电脑的父亲忽然抬头。或许是嗅到了某种不详的气息,他眯起眼睛,看上去是在眺望远方的战斗。
我和大伯都没有父亲那样的感知力,只有静静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话。许久,父亲才重新开口。
“火族的劣势很大。虽然耿煜怀胜过了王越山,不过那里还有更可怕的对手。而且他……已经出手了。”
任谁都能听得出父亲的担心。莫非他口中“可怕的对手”指的是江河水?
“那现在要怎么办?支援的话……不会过早暴露我们的战力吗。”
大伯谨慎地询问着。或许是不想吵醒沉睡的三叔,他控制着音量。
“现在已经不能保存实力了。对手已经派出了江海波这种怪物,我们也不能示弱,对吧。”
父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,快速地说着。也许是因为紧张吧,他翘起的二郎腿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大幅度抖动起来。
“江海波?他值得您亲自出马?”
大伯把我想问的问题说出口。即使江海波拥有领域,在我看来也只是和三叔不相上下。不久前我还旁观了他的战斗,那并不是想象中的碾压实力啊。
“你们也许觉得,他虽然拥有强大的领域,但也无法超越水、火、木三族的家主,对吧。可是他却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,这才是称之为‘怪物’的原因。”
父亲沉重地摇着头。看得出这并不是玩笑话。这更挑起了我的好奇心——现在的我也强了不少,和他比起来又如何呢?
“你在想什么呢。领域都没有,就别想着挑战江海波……”
被完全地否定了。啊,真是的,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。
“没时间磨蹭。Nancy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?至于哥哥……你就在这里留守吧,顺便照顾一下他。”
说着,父亲用下巴指了指躺在边上的三叔。
进行了短暂的调整,我们便朝着目的地出发。利用木族特有的传送能力,只要确定火族本家的位置,就能在眨眼间到达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残破的土地,以及燃烧的庭院——看上去相当凄惨,是刚刚的战斗所造成的损失?
紧接着,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之内。
“白羽?”
或许没有想到会被突然叫住,他愣了很久才转过身体。
“程……程楠茜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是啊。到头来,我们还是相隔两方。我们有着不同的立场,站在不同的阵营,怀抱不同的信念。我们是敌人。
“你就是我女儿总提到的白羽?还真是年轻帅气啊,有点像我年轻的样子。”
父亲却一脸笑容地凑到了青年的身旁。后者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套近乎打乱了节奏,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。他颤抖着身体,指着老爸,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。
“这、这这……木族家主,程、程树森?”
“嗯,没想到还认识我呢。以后请多指教,小女也请多多照顾!”
不知道为什么,父亲对待白羽的态度极为反常。他明明是水族人,为什么还要这么热情?话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阻止江海波吗,什么时候变成跟白羽搭话了?
“爸,正事……”
“哦——”
父亲终于“想起”此行的目标:江海波站在不远处,而他的对手是气喘吁吁的耿煜怀。奇袭失败的土族人失去了领导,纷纷躲在阴暗处;而他们的家主王越山则坐在不起眼的角落,似乎在进行自我治疗。
“如果我要将他杀死,你会不会阻止我?”
父亲对白羽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非常凌厉。白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。
“姑且……他也是我的老师,是我的救命恩人。就算是作秀,我也得全力阻止你。”
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肯定地回答。我不禁为白羽的生命安全捏了把汗。父亲的性格看似和蔼,但发起脾气来谁也无法阻止;如果他真的想杀掉眼前的小家伙,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。
不过令我奇怪的是,父亲居然笑了起来。印象中,他几乎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。
“不愧是,嗯,真不愧是啊!行,小子有种,我没看错。”
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吗……我真的有些听不懂了。老爸的话只说了一半,后面的宾语——“是什么”,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啊……吊人胃口什么的最讨厌了!
但我只能维持一张扑克脸。毕竟白羽在身边,可不能暴露了自己总是抱怨的坏习惯。
“哦?稀客稀客,这不是程大先生吗。”
江海波似乎察觉到了我和父亲的气息,转过身微笑着躬身相迎——同时,耿煜怀像是被致命一击的样子,捂着肚子,“咚”的一声倒在地上。
“玩够了?那种级别的人,还不至于纠缠这么长时间。你一直在等我出现吧。”
父亲也不着急,缓缓地靠近对手,微笑着询问。
“不一定是等你啊……也许我在等的人是耿南离,或者,那个女人也说不定。总之是要有乐子。”
江海波展开双臂。浩大而温和的水之能量扑面而来,几乎让人沉迷其中。这并不是什么攻击法术,但在我的感觉看来,那是比攻击法术还要可怕的东西。
“原来你也会这种小杂耍了?”
父亲做出了同样的动作。温和、端庄的木之能量像是蔓藤结成的大网,完全包裹住了江海波的水之气息。不过在一旁看着的我,却知道江海波的深奥达到了何种程度。
“比起上次看到,又提升了好多……感觉比上次的奥义更加可怕。这是错觉?”
不经意间,我将心中的疑问传递给父亲。他没有转身看我,也没有回答我的意思,只是淡淡地举着手臂,完全没有放松对江海波的警惕。
“小杂耍的话,身为木族家主应该很快会破掉吧?还是说,优先动用‘奥义’的话,尊严无法摆正呢?”
水族人的言语中无声息地加重了奥义二字。或许他想用这种手段来侮辱父亲的实力也说不定。
“干脆——”
“我不会让你干扰他们的。”
正当我想暗中帮忙的时候,白羽却忽然闪到了我的面前,挡住了我的视线。他的表情不像是要阻止我的样子,更多的却是担心。
“你现在的心态,恐怕帮不上任何忙吧……去了也只是碍事。”
一改校内的抖M模样,白羽每一个字都咬得非常清晰,坚定的语气让我的内心颤动。讨厌……这里可是战场,不是我动心的地方啊。
不过话说回来,白羽是怎么看穿我的小动作的?
正在我想问题的瞬间,父亲和江海波的比拼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。双方发出的能量几乎都达到了某个界限——再向上就是普通人无法触及的奥义。
令人惊讶的是,父亲的脚步越来越虚浮,而对手反而优哉游哉,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。这是强颜做作?
不……已经到了这种境地,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装得这么轻松。江海波的实力……是不是有些太可怕了?
“如果父亲是最接近江河水的人,那他又是什么?平手了?还是……超越了?”
内心的猜测逐渐变成畏惧。眼前的敌人愈发高大。我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体,几欲跌倒。难道水族真的无法阻止了吗?
“你没事吧。”
白羽关心似的问了一句。我只是觉得呼吸困难,根本没有回答的余地。眼前的画面恍惚得像是一张张动态图,变得模糊、变得越来越慢……
父亲,加油。这是在失去意识之前,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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